淡风儒雅,厚德载物-----记西迁老教授郁永章先生


发布:2016-03-15     浏览:332



登门拜访,踏入家门那一刻,温馨,安详,平淡这样的形容词便不断的在脑海里浮现,“你们来得正好,最近我一直在构思,准备写一写交大西迁的故事,叫《交大西迁外传》或者《交大西迁野史》,真实的记录一下我经历的西迁岁月。”还没等我们过多的陈述,郁老思索片刻,便找到合适的引子来简述交大西迁,以便不会遗漏任何琐碎的细节;承载着百年交大厚重历史的耄耋老人,讲述风华正茂的青年故事,随着那被时间落满灰尘的大树西迁史展开时,朴素的真实犹如涓涓细流,空山新雨沁人心脾,青年一代的我们如饮甘露,在这岁月的积淀中且歌且行。娃娃脸,慢条斯理,不急不躁,谈吐温文尔雅,饱含微笑时若隐若现的一对酒窝,一顶灰色的老年帽简单不失沉稳,一副老花镜与面颊相得益彰,静坐时下颌为首,十指相扣,关键时不自觉微微颔首,打断别人讲话时不温不火,总需要配合着手臂前伸手掌轻按桌面的姿势,没错这就是我脑海里的交大西迁老教授郁永章先生。

“55年西安开始造房子,当时学校这块地方是一片麦田,最早建的是正门那里的一片红房子,现在还在,然后你们宿舍都建起来了,应该还剩一两栋,”郁老笑着说:“56年开始,新生就已经在西安入学。57年还是交大西安分部,同一年我毕业留校,然后随动力系到西安。59年正式改名成西安交通大学了。”条理清晰,思路明确,所有事情都要客观真实,一丝不苟,这些细节令人肃然起敬.

在谈及西迁第一任校长彭康先生时他感慨万千,“领导很重要,我一直认为彭康校长是值得尊重和纪念的。他很有教育思想,做事很有原则,当时坚决不同意把前任校长划为右派,应该说算是救了他一命,我记得他提出过学生应该思想活跃、学习活跃、生活活跃。现在校园里还有彭康校长的铜像。”他们就像风雨同舟的战友,在那个风云变幻,风雨飘摇的时代共同构筑了交大人的魂魄;也许郁老也只是西迁背影中的一员,但那个时代赋予了他们太多的历史使命,也许就是他们的质朴,他们的坚持,他们的无私,他们的奉献使得这样一个高等学府在西北苍凉的大地上开枝散叶。

面对一贫如洗的西北大地,郁老风趣幽默地说:“和上海比较,西安当时是落后的。刚来的时候,环境不好,我们学校里只有现在梧桐东道是水泥路,整个西安市也只有大差市到火车站这一段是水泥路,其余都是石子路和土路,当时流行一句话,天晴扬灰路,下雨水泥路,马路不平,点灯不明,电话也不灵。”此刻谈笑风生的郁老倒是没有一点点怨言,更像是对于那段共同奋斗路途中困苦的调侃,“西安当时全市供电只有五万千瓦,在灞桥电厂,属于不足吧。但是在建校过程中,我们的生活被照顾的很好,吃的是米饭、细粮,说了你们可能不信,端午节的时候从上海运油炸黄鱼,火车拉过来的,当时包括理发店,理发师还有做饭师傅也都过来了。”说到这里,郁老显示出一点点得意,面对生活环境的困苦,也许就是这样乐观的心态,让一群嘻嘻哈哈的青年人扎根在这片贫瘠的土地。

谈及专业,这位曾经的压缩机教研室主任,编纂压缩机专业通用教材的白发老人,没有任何浮夸,只是平铺直叙的简单陈述他与几位同学跟苏联专家一起学习,翻译教材,辅导教学,对于风风雨雨的教学波折,郁老谈定从容,不偏不倚,沉稳,敏锐,客观,一部朴实而又活脱的人文历史在我们的眼前栩栩如生,可正是这样一个个高不可攀的学术成就在他眼中却平淡无奇,能让他们唏嘘不已反而是那段崎岖不平,荆棘坎坷的西迁路.

采访之中说话干练,热情好客,和郁老性格反差鲜明的夫人汪老师一直贯穿其中“这些是你们五个人的,不要客气,快喝快喝,牛奶煮咖啡比较不一样,你们趁热喝, 看到你们我就想起我的孩子,不过比你们大好多,他们也都五十多岁了,我们看到你们真的很开心,你们不要客气,就当到自己家里来。”此时的郁老也就像一个孩子憨笑着附和,耐心的继续准备被打断的口述;为了更多的细节,再加上不改初心的热忱,郁老的谈话在五十年间不断地跳跃,旁边的汪老师有点焦躁“你怎么这么讲事情,还没有讲清楚,你让孩子们怎么记,他们都没有听明白,到底是谁对谁做的你要说明的嘛”转过面庞,立刻和颜悦色的汪老师说:“你们吃水果,不要拘束,快吃,牛奶凉了吗,我去给你热热。”我们连忙说:“不用,还热的,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该怎么说,就是有点激动没说明白,肯定是可以说明白的,你不要打断我嘛,别干扰孩子们的思路”郁老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辩解道,说话的口吻更显得和蔼可亲;有时被抢了风头的郁老也会跟汪老师温柔的争执几句,汪老师也会摆摆手说:”好好好,你讲你讲“,但这些全都是为了让我们更加清晰地了解那段历史;而我们这些像被宠爱的孩子便在采访中欣赏着这两位老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品味着他们风雨同舟几十载的相濡以沫;在这里丝毫感受不到威严,敬畏,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对于他们的爱戴与感恩。

声名远扬的郁老以前也许只是我们膜拜的学术佼佼者,他身上的光环让我们对他只可远瞻,不可触碰,但是生活中的他,是一位宅心仁厚的长辈,一位体贴温柔的丈夫,一位憨态可掬的学长,或者我想说真正的百年交大不再西迁纪念馆的陈列里,而在一代又一代交大人的奋斗里;真正的人文关怀不再厚重庄严的雕塑里,而在一位又一位老前辈的教诲里;真正的历史传承不再图书馆门前屹立不倒的石柱里,而在一批又一批莘莘学子的成长里;为什么交通大学能成为这样一个久负盛名的高等学府,也许不是因为那一篇篇高质量的论文,更不是因为科研经费那些干巴巴的数字;而是因为这里有一个个老教授,用自己的高尚情怀滋养母校的人文命脉;有一位位老教师,用自己的辛勤汗水灌溉这原本贫瘠的土地;有一代代新生力量,前赴后继的构建交大人不屈的脊梁。

四月的春雨降临人间,寂静了聒噪的繁华;朴实的诉说萦绕耳际,荡涤了迷茫的心灵;踩在梧桐道上,寻找他们的足迹,似乎看到他们年轻时的身影。看,向前看,柳絮纷飞,春芽吐绿,自强不息的交大学子在茁壮的成长。

 

文/王贤义